城倾听丨书籍遇到音乐,就像天使找到她的翅膀
【 半 城 语】谈及音乐的意义,如海顿所说:当我坐在那架破旧古钢琴旁边的时候,我对最幸福的国王也不羡慕。
许多粉丝留言,听着半城配乐品读半城的推文,是一种享受;甚至有人笑称:半城配乐是自己在每日清晨迎接朝阳的“刷牙背景曲”。大家对此之喜爱,可见一斑。
在不久前中法联谊沙龙上,来自半城的节目令人印象深刻,除了表演者深情的诵读,背景音乐的巧妙选用也是画龙点睛之笔。一曲罢,观众仍沉浸在对不朽却短暂的爱情故事之缅怀里,久久不能自拔。
今复原当日表演音频,连同半城音乐顾问丽甍的一段心路历程,一并飨读者。
因为文字想起心念的音乐,于是我动容了
半城编辑部
文 / 丽甍
《乐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之使然也。也就是说一切音乐的产生,都源于人们的内心。人们内心的活动则是受到外物影响的结果。故而,音乐与心灵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当我们在感受一篇文章时,有时文字并不能如音乐那样透彻地传递作者的情感和灵魂,那些时候需要音乐的填补才能达到最佳的共鸣。契合的音乐会让我们体会到比文字陈述本身更加动人的心境。
音乐和诗、哲学以及整个时期的思想和行动都反映着相似的倾向。就如我们读象征派诗歌代表人物马拉美的《牧神午后》,听印象派德彪西的作品《牧神午后前奏曲》,看印象派画家莫奈、雷诺阿的画…我们可以在音乐中听到马拉美诗中的神秘幻象、朦胧意境,也可以在音乐中看到莫奈、雷诺阿作品中的色彩并置、光影浮动。音乐就是这样承载精神和灵魂的无形器物,犹如上界的语言,链接着各种不同形式的艺术。
Aud.Wilh.Ambros说过:“音乐是用来描写一切灵魂情状的最伟大的艺术。”早在希腊神话里,就有记载艺术之神阿波罗与他手下的文艺女神缪斯、琴师奥菲欧的传说,如“他可以唤起人们倾注于圣歌中的各种情感。在奥林波斯山上,他手拿金质里拉,用悦耳的音调指挥着缪斯的合唱。当他帮助波塞冬建造特洛伊城墙时,里拉奏出的音乐如此动听,以致石头有节奏地、自动地各就其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借苏格拉底之口说:“节奏与乐调有最强烈的力量浸入心灵的最深处…”音乐可以让我们脱离日常生活羁绊,去到一个自由舒适的心境中。音乐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促使我们超越自己的情感之上,达到一个更加美妙的人生状态。
前段时间,在半城与凤凰书城、法语联盟合办的那期中法读书迎新沙龙上,我们代表半城诵读了申赋渔老师的《歌德的恋人》。这篇文章是在说一个爱情故事,寡读虽也尚可,但却不够深刻。每当我读这段文章时总会想Famous Places 中的那首Havelock,它就像远方回荡的低沉回声,在黑暗、深邃的和谐中,有如广袤黑夜中的宁静… 我想用这样一段干净、深邃的音乐作陪衬,去带领大家感受文字背后的灵魂。文章里爱情故事虽有着看似不浓烈的淡然,却也可以是浓烈的。在那句“烈日的光芒照耀着她,如此强烈,使她不朽”中浓烈着~ 这段音乐也同样如此,听上去那样宁静,却深入骨髓,又充满无限期待和无限的遗憾忧伤。我只是因为这些文字想到了这段我心念的音乐而动容。
此前,因为许多朋友问我能否提供当时现场的诵读音频分享,遗憾我们未存留资料。故而今日复原音频,送给那些热爱音乐,热爱读书的朋友。感谢申赋渔老师,有幸得此美文。
左半城丽甍、中半城雯杰、右申赋渔老师
21岁的歌德喜欢骑马在阿尔萨斯的乡间漫游。那时的阿尔萨斯是热闹的,跟现在不太一样。歌德经过的乡间充满着舞会、野餐、夜宴和欢歌。在过了多少年之后,年老的歌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弗里德莉克的情形。
△ 美丽的阿尔萨斯
“她穿着绾边圆筒形的白裙,短短的,使她美丽的脚踝露在了外面。她体态修长而轻盈。两条棕色的长辫,把她的脖子衬托得格外稚嫩。她蔚蓝的眼睛顾盼着,带着活泼的笑意。”
从这一刻起,这个距离斯特拉斯堡30多公里的法国小村塞瑟内姆就成了年轻歌德的伊甸园。
△ 那时的阿尔萨斯繁星满天
歌德是1770年到斯特拉斯堡攻读法学博士的。1770年的秋天,这个年轻的浪子在塞瑟内姆遇见了18岁的弗里德莉克。歌德在他的自传《诗与真》中对这个年轻恋人倾注了无限的柔情。人们因此记住了这位美丽温柔而善良的女孩。可是这段爱情,对她来说,却是一生的痛。他们的恋爱不到一年,歌德就返回了德国。弗里德莉克终生未嫁。
当我来到塞瑟内姆,想重温这段爱情故事时,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我走遍了小村,没有遇见一个人。
△ 阿尔萨斯小村
弗里德莉克的父亲是村子里的牧师,个头矮小、深沉而和气。歌德前来拜访的时候,那房舍、谷仓和马厩就已在朽坏中,老牧师一心想推翻重建。歌德对这旧房子却很喜欢,说有一种让他深深陶醉的荷兰派绘画的魅力。可是为了讨这老牧师的欢心,他曾努力为他绘出新屋的蓝图。不过这图纸永远不会使用了。歌德很快就离开了他发誓深爱的女孩。
那位深陷爱河的弗里德莉克的房屋,如今只剩下一座破旧的谷仓。据说这谷仓也是后来在原址上重建的。在多年之前,就在这院子里,曾挤满了宾客,他们喝酒、跳舞,吃光了所有的美食,很深的夜里还不肯入睡,他们为歌德与弗里德莉克的恋爱起哄,他们听歌德朗诵整本的《哈姆莱特》。而这个谷仓呢?歌德来的时候正是收获季节,他曾不辞辛劳,帮忙把玉米收进谷仓。人字形的坡顶,木筋的墙壁,谷仓是这样的亲切,又这样的遥远。岁月把一切都毁得面目全非并令人心碎。
年轻的歌德一去不返。他去远方建功立业。他回到了故乡法兰克福。法兰克福我刚去过。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还留着他的故居。
△ 阿尔萨斯
我在德国旅行的时候,几乎在每一个城市都会碰到歌德的印记,甚至在捷克、法国、奥地利,也能看到他那深邃严肃的面容。当他远去并走向辉煌之时,弗里德莉克正孤独地靠编织与出售陶器为生。
弗里德莉克的父亲——布里翁牧师的教堂就在歌德纪念馆前面不远。教堂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在最前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处用橱柜遮挡起来的座位。240多年前,歌德就和满心甜蜜的弗里德莉克静静地坐在这里听父亲讲枯燥的布道。
歌德与弗里德莉克在乡间四处游荡。有时去孚日山上的葡萄园里采摘,有时去莱茵河对岸的亲友家吃喝,有时整日在莱茵河上荡舟,即使天黑了,也不肯回来。唯一能让他们踏着夜色归来的,就是蚊子。
△ 乡间塞纳河
歌德走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毕业了,他要回家。就像我们今天大学里惯常的恋人那样。没有来由地好了,又没有来由地散了。留下弗里德莉克,郁郁寡欢。她留在这个小村,照料日渐老去的父母。
弗里德莉克的父亲在1787年离开了人世,她的母亲,那位热情接待歌德的美丽、端庄、善良的布里翁太太也在此前一年去世。弗里德莉克和她的妹妹一起住到了迈森海姆。在那里她们靠出售纱线、石器和陶器过活。1813年4月3日,终身未婚的弗莉德里克离开了人世。两天后,她被葬入当地一个破败的墓地,她的墓碑上写着一句诗:“烈日的光芒照耀着她,如此强烈,使她不朽。”
这不是歌德写给她的诗。事实上,歌德给她写过许多诗——《欢送与告别》、《五月之歌》、《野玫瑰》……歌德总是买来时尚的带子,在上面画上画,装点好这些诗,然后寄给弗里德莉克。歌德说,如果把这些诗收集起来,可以出一本《塞瑟内姆短歌集》了。弗里德莉克点燃了他的诗情,并给他打开一扇通向清新自然的人性之门。这些诗,被后来的学者们,看作德国文学“狂飙突进”运动的开始。
歌德记忆中的塞瑟内姆是个充满着音乐、舞蹈和月光底中喃喃情语的世外乐园。那里的人们,只要一听到音乐,就会手舞足蹈,他们跳日耳曼圆舞,也跳华尔兹。歌德是专门跟私人学习过舞蹈的,而弗里德莉克的舞是“跳跃、轻盈而自然”。他们总在一起跳舞,跳累了,就手牵着手,来到林间的空地,相互拥抱,并彼此许下爱的誓言。
△ 舞动的小村
今天,在这个空地上,盖起了一个亭子。人们可以在亭子里小坐,并感受数百前他们恋爱的甜蜜。这的确是个安静而美妙的地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冬日的树枝,照着亭子前面砖砌的台阶,照着这台阶上的落叶。这残败的落叶,如时光的碎片,一直延伸到这木头亭子的高处。歌德和他的恋爱中的女孩不知道,他们散步的地方,竟是一座凯尔特人的古墓。不知道悄悄沉睡着的古墓,是不是早已象征了他们无望的爱情。
当我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大雪把去这亭子的路完全覆盖了。然而雪地上依然留下了足迹。大雪也挡不住人们去凭吊这短暂爱情的热情。
“当我动身时,从马上伸手与她作别,她的眼泪已盈眶了,而我也感到心情沉重。”这是歌德与弗里德莉克告别时的情形。
“你会写这个村庄的故事吗?”
“我会的。”
“你为什么写?”
△ 村庄里藏着美丽的故事
“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因为一个故事,变得如此美丽。我想,这是因为人们保留了那些过去的痕迹。过去,丰盈着现代人的心灵。在欧洲,我随处可以看见这样的城镇,我也特别希望中国,能够让千年的文明记忆,用最恰当的方式,永远保留在我们的大地上,并让全世界的人,来认识与理解,并且获得跨时空的共鸣。”
△ 半城读书声,六朝风流在——申赋渔老师为“半城”题字
半城编辑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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